当前位置: 藏羚羊 >> 藏羚羊的繁衍 >> 无问西东丨阿尼玛卿,那一段未走完的转山路
如果提前了解了你们要面对的人生
不知你们是否还会有勇气前行
愿你在被打击时
记起你的珍贵
抵抗恶意
愿你在迷茫时
坚信你的珍贵
爱你所爱
行你所行
听从你心
无问西东
扬起的白雪
如垭口飘起的风马
皑皑的雪路
如神山之畔那一场又一场的修行
年的那一年秋,梅里雪山的外转经像是帮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那一年,一切不顺,那一年转山不过是为了自虐又或者重生,我自己都说不清楚。从那一刻起,对我而言,藏传佛教四大神山,是注定,也或者是执念,又或者更像是一场修行。
梅里雪山外转路上的祈愿,让我在回来之后认识了小万。隔年,我们的蜜月,变成了冈仁波齐的转山,暴风雪下的卓玛拉,现在回想觉得后怕,却也是一起经历生死的考验。很多时候的争吵,不忿,在回忆起那一段经历后都显得平静而甜蜜,那似乎成了我和小万之间永远不可打破的盟誓,坚定而富有勇气。
时隔三年,重走梅里外转,确实为了与卡瓦格博同生肖的小小布。转山回到飞来寺的第二天,是小小布的满月,那一天我记得清晰,梅里雪山的日照金山,梅里雪山的日出云海,那样的盛景是我多次去往想见却不得见的。那一次,神山告诉了我责任。
那过往转山的经历,仿佛由死向生脱胎换骨,我开始喜欢上在高原行走,我开始喜欢上在藏区的自己。
阿尼玛卿和尕朵觉悟,是许了多年的愿。
只是就像当年的执念一般,其实现在回想起,我都不会相信,我是这样转完阿尼玛卿的,那曾几何时我执念,仿佛成了神山的嘲弄,真正的教会我,有得有失的拿起放下。
一般人转阿尼玛卿,会选择以雪山乡为起点,这样的路程安排,是为了身体的适应,更好的在翻越知亥代垭口和达木乔垭口的时候,有好的身体状况。可我和我唯一的小伙伴皮亚力,却并没有这样选择,而是把转山的起点定在了下大武。
每一次的转山,总会出点状况,比如第一次梅里的失温,第二次冈仁波齐的暴风雪,第三次梅里的马帮事件。而这一次青海的转山,却从一开始就出现了状况。皮亚力在西宁包车去下大武的时候,没有和包车师傅讲清楚,因为我们最后决定从下大武开始转阿尼玛卿是很临时的决定,包车师傅一开始认为我们要去雪山乡的。
我没法去责怪皮亚力,是因为原本对藏区更熟悉的我,因为那一段时间疲惫不堪的自媒体活动连轴转,懒癌发作,所有转山的前期准备工作都交给了皮亚力,才出了这样的状况。
可也许是因为这样的状况,我们途径了“天下黄河贵德清”的所在。
我们看到了鲜为人知,让我差点误以为到了玛旁雍措的豆措美景。
李哥是个好师傅,在我们并未交代清楚路线而绕路的情况下,他也仅仅是让我们贴补了多跑公里数的油钱。
在下大武住下,依旧如路上的天气,阴着。
好吧,这就是住宿条件。
转山前的一天,和皮亚力做着徒步前的适应工作,我们却都失败的算漏了一点,也导致了后来的计划有变。只是这一天的徒步适应,皮亚力这货死活不走回头路,导致我们多走了好几公里的路。事后我跟他说,我开始讨厌自己变得不那么暴脾气,变得在这种路线上不那么斤斤计较了,因为如果是以前的我,这导致多走几公里路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因为我压根就不可能同意皮亚力选择的那条适应路线。
等快回到下大武的时候,那海拔的偌大足球场,让我和皮亚力感叹如果国足高原拉练,那会不会特别的赞。
转山,找寻自己内心的路
阿尼玛卿出发转山的日子,远处蓝天依旧,近处飘起了大雪,天气的莫测,让一切显得并不美好,缓步走过神山阿尼玛卿的石碑,转山的路令我有些心里犯嘀咕的未知。唯一让人安心的,不过是作为后援,开着皮卡车的藏族师傅阿乐。
阿尼玛卿的路,让我有些许的失落感,或许是寄望太高,又或者是怎么样。我不自觉的拿阿尼玛卿和梅里外转、和冈仁波齐相比。我想象中的转山路,就应该是人烟罕至,就应该是艰苦修行。可阿尼玛卿的路,已全程可通车,因为如此阿乐师傅的车可以作为后援一路相随,可也因为如此我和皮亚力总觉得转山的路少了那么些感觉。
从下大武出来没多久的午后,远处山坡上突然窜出的动物,让我神经一紧,飘着雪的深秋,其实我之所以执意要后援,是因为怕遇见狼。
“你看到是什么动物了吗?”
“我也没看清。”皮亚力摇摇头。
“走,赶紧到阿乐师傅的车上去。”
我喊着皮亚力一路小跑,上了车,窜出动物的地方,突然又多了一群奔跑迅速的动物。车上的阿乐师傅,也紧张拘束。不多时,那成群结队的动物,由远及近的跑过,用心形的屁股对着我们,似乎在嘲弄着我们的胆小。
“是藏羚羊!”阿乐师傅开心的叫道,“一定是你们的虔诚感动了神佛!”
在藏区,藏羚羊是神圣的,据说是有大福报之人才会看到藏羚羊。其实我也很诧异,本该在藏地草原尤其在可可西里才较为多见的藏羚羊,不曾想却让我在阿尼玛卿转山的路上遇见。除了幸运,我还能说什么呢?
(定也就只能拍到这样了,我也就懒得换了)
路上经过的地方,有些挂着牌子,比如“格萨尔王的马鞭”。你认为像,还是不像?
雪渐渐的小了,阳光刺破乌云,照在转山的路上,显得温暖。
衣服穿了又脱,脱了又穿,仿佛经历着四季。
可宽宽的,汽车可以通行的路,却让行走变成了进退并不难的牵绊,反而没有了那种一往无前的笃定。走着走着,突然在想,是不是人有了依靠,就变得不那么坚定,是不是这一场转山路的修行,我真的来对了?
不知道是我的担心成了决定皮亚力状态并不好的原因,还是他这次和我来转山本身身体状况就不好。行将翻越知亥代垭口的路,其实或许和记忆里徒步行走翻越过的任何一个垭口都无法相提并论,这里的路缓而平,缓到让我觉得这种强度除了路途的长度外并没有太大的强度。
皮亚力问我:“我们是过垭口住,还是垭口前住。”
“过垭口吧,感觉要变天了!”阿尼玛卿的天,如同翻书一般,才雪转晴,到了下午又开始晴转雪。也许是因为有后援的皮卡,我心里盘算着各种,想着如果没有合适的宿营点,翻过垭口,就直接上车,去雪山乡。
知亥代垭口的阳光,知亥代垭口的雪,一切显得矛盾又和谐。经幡在风中作响,像是大声念诵的梵音在为谁祈福。
只是阿尼玛卿的主峰,依旧宛若谜底一般,躲进渐渐泛起金黄的云中,不曾谋面。
回到皮卡上,刀锋划过牦牛肉的切面,那淡淡的牛肉香在口中逸散。
我从来没有想过,和我一起转过另外两座神山的皮亚力,在我吃饱喝足的等待中,才慢悠悠的拖着沉重的步伐,出现在我和阿乐师傅的视线中。
垭口上呼啸的冷风,带着皮亚力身上的寒颤,让我开始犹豫是否翻过知亥代垭口后还要搭帐篷住下。
“阿乐师傅,我们沿途看看有没有牧民可以寄宿,没有的话,我们就直接去雪山乡吧。”
“好的嘛,好的嘛,你们说得算。”
我的估算,不过是出于降低风险的考量,因为这一路来,沿途我们没有遇到转山的人,也没有遇到扎营的牧民,似乎十月的果洛已经深秋,似乎十月的阿尼玛卿已然初冬。日头渐渐西洛,气温渐渐趋于零下。
最终,我们没有沿途找到可以借宿的地点,皮卡颠簸,一路到了雪山乡。
晚饭后的雪山乡,偶尔传来狗叫,零星亮着的灯光,不过乡镇上为数不多的杂货铺。略让人感到寒冷的高原,抬头依旧看得到漫天的繁星。我和皮亚力走出房间,买饮料,屋内阿乐师傅已经虔诚的开始做着睡觉前的诵经叩拜。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寂静。
“阿乐师傅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皮亚力很笃定的说。
“一定是啊。”谁说不是呢,他脸上的伤疤,和他的虔诚腼腆,显得如此的矛盾。
“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皮亚力又开始调侃我,“在藏区,你总能遇到好心人。”
那一刻我泛起的笑,自己都觉得恬静,我没有去接话,是因为我没法否认皮亚力的话。因为带了一堆摄影器材,我并不想在五人间和其他人拼住,就想说三个人包下五人间。可阿乐师傅却怎么都不愿意,后来才发现,他执意不肯的原因,是怕我们多浪费钱,最后他和宾馆的老板沟通后,五人间还是只算了三个床位的钱,却不再让其他人入住。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却带来了大大的感动。毕竟,那床位费也不需要阿乐师傅出。
晨曦唤醒了雪山乡,狗吠声打破的寂静。在雪山乡醒来的日子,少了以往转山路上的疲惫,多了几丝慵懒。阿乐师傅一直担心我们多花冤枉钱,连那一日的午餐,他都执意说要吃素,不让我们多点太多菜。
我喜欢这小镇的静谧,一如喜欢在醒来后又看到阿乐师傅诵经叩拜的虔诚模样。
皮亚力的工作又遇上了些许事情,商量着是否能在雪山乡停歇。说实在的,我特烦这种请假出门旅行的日子,还公事缠身的生活状态,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困,我也无法强求他变成我的模样,只好应下。也或许是这一场应下,让我们躲过了一劫。
藏区转山的闲暇时光,总是奢侈,在小炒店,恰巧遇见几个民警相聊。才得知前一日阿尼玛卿转山路的一段无人区,狼群攻击了牧场,索性没有人员伤亡。他们好意的提醒,我们注意安全,也让我犹犹豫豫,是否改变阿尼玛卿的转山计划,是否在雪山乡多呆一天,是否不再徒步前行。
在雪山乡多停留的日子,我不知晓同行的皮亚力是否会对我这样的犹豫很无语,因为以往,我从来坚定,从来认为转山的虔诚就一如我在梅里雪山遇见藏族奶奶告诉我的话:路有多远,问脚。
和煦的阳光暖身,我坐在雪山乡的莲花生大师像下,一坐就将近一天。平日里跳脱的我,都不敢相信那一刻的心定心静,思索着一年来经历的人,经历的事,从未想过的那一天,竟然在阿尼玛卿神山之畔,禅定了一天的心。
突然在想,梅里雪山之于我重生,冈仁波齐之于我生死,那么阿尼玛卿又会带给我什么?
布满车痕的路,让我并不太想走着转完全程的念头,狼群袭击牧场的消息,一切仿佛就又如过往每一次前往藏区,冥冥中的注定一般,阿尼玛卿在教会着我什么。曾几何时,我不能接受坐着车转山;曾几何时,我又唾弃他人的拘泥形式;曾几何时,我无视大自然的风险;曾几何时,我又不屑所谓对自然的无畏。我矛盾着许许多多的矛盾,我看不破许许多多的执念,似乎在阿尼玛卿,在雪山乡,突然间就拿起放下了一般。
那一夜,我又一如每一次转山陷入的梦境,梦境中莲花生大师依旧踏着金光走近,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转山,为什么一定要用脚?转山,该用的是心!
临行前的雪山乡,阿乐师傅带我们途径了他哥哥的家里,藏族人的热情,藏族人的好客,一切就融在那熟悉而浓烈的虫草酒里,芳香醇厚。
离开雪山乡,重新阿尼玛卿的转山路:“我们坐车前行吧?”
“你居然不坚持徒步全程了,这不像你啊?”皮亚力像看怪物一样看完,“不过,你决定,我随意。”
“那就那么定了,如果有合适的宿营点,我们就住一个晚上野外。如果没有,我们今天就回到下大武,明天去尕朵觉悟。就是这样得辛苦阿乐师傅了”
“好的嘛,好的嘛,不辛苦的,你们能来转山,神山会保佑你们的,你们安全,我也是在积福。”阿乐师傅说完,憨憨的笑了。
察那卡多的玛尼堆,察那卡多旁的高速路。
我静静的扬起龙达。
如果说,交通不便的转山路,是一场身体力行的苦修;那么阿尼玛卿全程可以行车的转山路,变成了一场放下执着的修行,一切存乎于心,不过是自己如何看待。
不过说实话,沿途的车痕,对我而言是一种不愿全程徒步的埋葬,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并不是身体走不下来阿尼玛卿,只是觉得些许的不愿,说放下,却依旧执念。
从察那卡多到达木乔垭口的路并不陡,却很长,坐在车上摇摇晃晃。
到了达木乔垭口,起风了,飘雪了,我却坚持要下车走完垭口这段路。
我甚至觉得这不是垭口,更像是一篇雪域高原的荒芜,没有陡峭的山坡,只有苍凉回旋的寂寞。
无人机拍下风雪,一如阿乐师傅在无人机下降时帮我抓无人机那孩童般的开心欢笑一般,渐渐的显得不再寒冷。我们三个人就这样傻傻的守在达木乔垭口旁,却一直不得见阿尼玛卿的真颜。
回来后,有朋友问我遗憾吗?我总是摇头:其实没有什么好遗憾的,转山的路,就如人生的路,下一秒我们会遇见什么,我们不知道,我们没法也没有时间执着的去守株待兔的等待什么人出现在我们身边,没有时间去等待我们期许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们只能随着时间流水不断前行,对与错都显得不那么重要,只要问心无愧,就已足够。
那一天转山的路到了最后,路过觉木央拉。
那是一处在藏族人口中的圣地。玛尼堆的风马,在渐暗的天色里,也开始瑟瑟发抖。圣地则恰巧躲在了玛尼堆后,那是一处石壁上的石洞。
阿乐师傅没有说什么,从狭窄的石洞钻了进去,又从另一侧的洞口钻了出来,然后兴奋的告诉我们,这个洞,体型不是重要的,只有心地善良的人才能进出,心带邪念的人,只能原路退回。
石洞真的很小,只容一人蜷身而过。说真的,进洞的那一刻,真怕自己那仿佛生锈的韧带,让自己卡在洞里,无法穿过,那就尴尬了。却发现石洞如同有灵一般,滑身进洞出洞,不过一瞬间的事情。
当我和皮亚力都钻过觉木央拉的石洞,阿乐师傅掩饰不住喜悦:“你们,很好嘛,很好!你们是神山保佑的人。”他依旧憨笑,带着浓浓的藏腔味的汉语,那笑容仿佛融化了天地,虔诚而友善。也许,人真的需要信仰,需要能让自己有敬畏之心的信仰,然后一辈子,不断的在红尘中修行锤炼,慢慢的不断、不断变成更好的自己。
阿尼玛卿的转山路就快要结束了,下大武的零星灯火,已经依稀可见。我开始不舍,不舍这段没有“走完”的转山路,开始不舍阿乐师傅那淳朴的笑容。
回到特丹的家,一壶美酒,一声问候。在藏族人心里,转山是件很神圣的事情,能转完神山,不管以什么形式,都是值得庆贺的。喝着酒,吃着羊肉,我开始憧憬,下一座,也是我生命中最后的一座神山尕朵觉悟。
我会遇见谁,又会遇见怎么样的事,而更多的也许,是我会遇见更好的自己。
高原的星空
在暗夜里璀璨
年少时的我们总说
长大后我怕活成自己讨厌的模样
直到长大后才明白
那些曾几何时讨厌的模样
不过是年少不懂事时单纯看待表象的模样
就像阿尼玛卿
就像我没有“走完”的转山路
是神山教会我放下执着
就像放下曾几何时我们“讨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