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藏羚羊 >> 藏羚羊的习性 >> 江一燕真正的探险,是人生
苍茫的,辽阔的,澄澈的。高远的,清冷的,斑斓的。坐在大荧幕前,和《七十七天》相遇的某一个瞬间,观众很容易在剧场里失神,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眼前扑面而来、令人窒息的美。
江一燕在蓝色港湾影院7号厅的一侧候场,等待和观众见面。她穿着深浅搭配的粉色长裙,庄重而优雅,眼神望向屏幕,片中的自己站起身来,向冒险者伸出手去。她没有出声。
剧中的男女主人公、杨和蓝天坐在冈波仁齐神山对面时,也久久没有说一句话。没错,是“坐在”。蓝天第二次看到神山的时候,已经是一个高位截瘫的“病人”:她在拍摄星空的时候不慎摔落土坡,全身2/3的身体都失去了知觉。这个被命运开了大大玩笑的姑娘,从此只能寄身轮椅,余生再也无法通过双脚去感知大地。
轮椅上的江一燕眼神隐忍,用几句台词叩击着观者的心房,“这是一个噩梦,我以为醒来就没事了。”她扮演的那个姑娘乐观无畏,却又在实现夙愿的一瞬间流露出难得一见的脆弱,“为什么,我觉得我活得好累。”
剧里的蓝天洒脱通透,所以那稍纵即逝的柔软格外真实。剧外的江一燕喜欢做新鲜的尝试,从不惧怕冒险,所以那一点明悟得来不易。在走进蓝天内心之后,看起来有点执拗的江一燕多了一层确定,“走出无人区之后,我知道,我选对了。”
1.无人区
羌塘无人区。这五个字的分量超过了千言万语。不论是专业探险家还是户外发烧友,都把号称世界第三极的高原无人区当作心目中的圣地。不少人把走进它作为人生的终极理想,也有人已经为此付出了生命。
正因为很少有人类涉足,那片土地才保留了它最原始而诱人的美,让人一见倾心。
最初,导演赵汉唐找到江一燕的时候,她直接拒绝了他的戏约。冬天快到了,她压根没打算接戏,计划着做些想做的事情。
赵汉唐没多说话,这位第一次拍戏就卯上了4年时间的导演掏出手机,只给江一燕看了一样东西——几张羌塘无人区的实景照片。他笃定江一燕会答应,就像他相信,这部剧的女一号,一定要找这个喜欢旅行的“江小爬”来诠释。
江一燕果然改了主意,几乎没费多少思量。更让赵汉唐意外的是,她愿意零片酬出演。
他们一起在藏区跋涉了两个月时间。停电、缺水、供给不足、高寒缺氧……什么都经历了。走出无人区的那一天,整个剧组都如释重负,所有人也都怅然若失。
江一燕明白那失落是什么。这一路,她拍下了无数牦牛和藏羚羊,也把牧羊女的生活收进了镜头里。她有点儿羡慕牧羊女的生活,湛湛晴空下,有成群的牛羊作伴。悠悠然的,不紧不慢。离开无人区之后,她一脸不舍得,全组都知道,她是在想念她的小牛小羊了。
这趟修行般辛苦的拍摄,得到的自然不止风景。江一燕晒得通红的脸上有了之前所没有的坚定,“我知道,我选对了。”
2.给我化雀斑和高原红
选择这部戏,对江一燕来说,几乎是注定的事情。十多年的演艺经历,中,她成功诠释过各种各样的角色。她是青春无处安放的周蒙,也是不羁而自我的安生,是一半仙女一半恶魔的慕容秋荻,也是没经得住引诱的乡村教师。演好一个角色不易,可她从来不想重复自己。
挑战,寻找更有意义的角色,是与生俱来的自我要求。所以面对高原极端环境下的拍摄条件,她心里的期待和兴奋完全盖住了本该有的担心。直奔拉萨之后,她和剧本原型蓝天姑娘相处,学着她把轮椅推得行路有风。
双手磨出了血泡,轮椅也玩得溜道,只是两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就着那场意外进行很深的交谈。长期的摄影经验让江一燕养成了观察细节的习惯,她们笑着聊天,她看她吃饭、打扫、把轮椅上的每件事情做得有声有色。
直到一个下午,两个人一起去爬布达拉宫,从后山上的特殊通道坐车登顶之后,迎来了拉萨的日落。那一个瞬间,她们一个站一个坐,谁也没有说话,可是江一燕忽然觉得,她懂了蓝天的心。
“给我化上雀斑,还有高原红。”她嘱咐自己的化妆师,一定要还原那时那地的状态。雪山冈波仁齐脚下的12月份,天寒地冻,江一燕坐在轮椅上一动都不能动,冷到脸都僵住。想做一个幸福的表情,能感觉肉抖了一下,却笑不出来。她把蓝天的不甘心和不服输,都放进了眼底深处的疲惫里。
3.
蓝天也去看了这场电影的首映。这个坚强的姑娘只用了一周时间就从意外中恢复过来,看向身边人的时候从来都笑意盈盈。只是她从来没对江一燕说过自己内心的挣扎。放映结束后,江一燕试探着问她,你觉得我这样演你,是你心里的状态吗?
蓝天说,我很满意。这一部戏,她在观众席,默默哭了好多次。
同样默默代入了自己的,还有重庆一位高危截瘫的男孩。他在看电影首映时,一直坐到了所有字幕播放结束。他对江一燕说,“感觉你演的,根本就是我自己。”
“去他妈的命运。”在深深沉浸入蓝天的角色中后,江一燕偶尔会在导演喊“咔”之后仍然坐在轮椅上。看着不言的大美天地,不自觉地感受到命运无常带给人的改变。她发现,每个人心里都有那个无人区,穿过去,也并不意味着一通百通。真正需要面对的,还是面对琐碎日常时的内心选择。
“退缩、绝望、恐惧,但还是往前走。”走下去,意味着面对孤独,走出来,也不代表变成英雄。但选择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意味着真正静下来,倾听内心的声音。
一个人,一辆自行车,一个背包,一顶帐篷。没有犹豫的时间,片中的杨给自己定下了几乎是送命般的行程,跟自己死磕。江一燕觉得,人生更像是这样一场冒险,在面对各种诱惑和挣扎的时候,跟自己较劲才有了新的意义。
“有的戏会给你很高的片酬,但那不是你最想拍的。”她更在意,创作的态度,是不是真诚。
为了摄影,江一燕几乎走遍了世界。极地冰川、非洲草原都曾留下过她拍摄的身影。她不喜欢走马观花的匆忙,而是更享受一棵树下面惬意的风景。她不再在意什么时候抵达。
电影中有个瞬间,忽然能解释江一燕的这种“慢”,有时候也是快的一种。那个瞬间,她的生命与蓝天这个角色真正交融:雪山下,蓝天松开了轮椅的刹车,张开双臂,闭上眼睛,仰着头向前滑行,雪山下的风呼呼地穿过她。
那一刻,她的腿依然没有知觉,却真正在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