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水怪”案

一、钱老汉告状

郑州市鹰城区近郊有个荷塘村，村子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环境优美。村民们因缺乏足够的土地种粮食，因而以在荷塘里种莲藕和养鱼为生。平平静静的荷塘村，忽然在年8月初闹起了“水怪”，而且越闹越凶。五十六岁的钱大鸣老汉受害最深，他告到县公安局，县公安局来人看看说弄不清，走了。老汉一气之下坐着汽车来到了市里，直接找到了鹰城区公安分局局长王金汉，连县公安局也给告了。

身材高大的王金汉弯下腰给钱老汉前面的茶几上倒了杯水：“钱大爷，别着急，有事儿慢慢说。”

钱老汉喝了几口水，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他寻思着说：“两个月前我贷款三万元，投到我家门前的荷塘里六万尾鱼，不知什么时候这些鱼全失踪了。塘里的荷藕也找不到了。我到荷塘四周找原因，发现塘堤有洞，锅口大小，还有一段塘堤倒塌。另外，每到夜里十二点以后，荷塘周围有鬼叫声，很像农村的大木门开关时发出的叽哽声。我怀疑是在我家荷塘附近的寡妇水妹搞的鬼，可我又没有证据。三万块钱的鱼苗呀，我这一辈子也还不起那三万块钱呀。”

王金汉问：“你为什么要怀疑是水妹搞的鬼呢？”

钱老汉心里纠了一下，想了想，下决心似地说：“水妹要借我五千块钱，我没钱，她就声言要报复我。”

王金汉说：“不会吧？你不借给她钱她就要报复你？除非你俩的关系不一般。”

钱老汉的眼皮垂了下来：“我们本来准备结婚的，后来我发现她常常和人赌钱，说她，她也不听，我就和他断了。”

王金汉给刑警刘长发和朱南燕打了电话，让他们在楼下警车里等着，五分钟后，王金汉和钱老汉上了警车，刘长发开着车很快绕过了鹰城广场，广场中心上的飞鹰雕塑在阳光下泛着黑色幽幽的光。半小时后，王金汉来到了出事的荷塘边。到这时候王金汉才知道，荷塘村有大大小十几个荷塘里的鱼苗都失踪了。由于钱老汉投资比别人都大十几倍，所以钱老汉显得很急躁，其他人投了几百元或三、五千元，都在看钱老汉怎么办。

钱老汉站在自己家门口的平地上，指着面前几亩地大的荷塘说：“过去水面上长满了荷叶，现在连荷叶也剩下很少了，里面的鱼苗我连一条也找不到了。你说怪不怪？这要不是有人专门搞鬼，六万尾鱼苗会一条也找不到？”

王金汉鹰般的双眼巡视着荷塘，他沿荷塘边的小路走过去，观察着塘边每一个值得怀疑的地方。钱老汉紧跟着王金汉，不失时机地指指他已经发现的荷塘边的洞口。

钱老汉说：“说是老鼠吧，老鼠可不吃鱼苗，也不吃荷叶，它打洞往水里蹿有什么用？所以，我想一定是有人弄的洞，制造假象，实际上把鱼苗都给我毒死了。”

王金汉说：“要说鱼死了会漂到水面上，你见水面上有死鱼吗？”

钱老汉摇摇头，喃喃道：“真奇怪。”又想起什么，“一定是水妹在水里放的水怪，把我的鱼苗全给吃了。”

“这是谁呀？这是谁呀？这是谁诬陷我呢？”一个年近四十的妇女穿着大红的衣裳，屁股一扭一扭地走过来，看样子还有几分妖艳。

钱老汉看了王金汉一眼，说：“她就是水妹，厉害着哪。”

水妹手里舞着白毛巾说：“你的鱼死光光了，诬陷是我下的毒。我非告你不可，让你坐班房！坐死你个没良心的老东西！”

钱老汉急了：“你这骚货，怎么敢当着王局长的面儿骂我呢？”

水妹一蹦老高：“那你诬陷我干什么？又不是老娘我把你的鱼弄丢的。”

钱老汉张张嘴，又闭上了。

王金汉问：“钱老汉，你说这荷塘周围夜里十二点以后有鬼叫声，是不是老鼠或什么动物叫的？”

钱老汉说：“不像动物叫，像是我们农村的大木门关上、推开发出的叽哽声，不过那种声音很长，一阵一阵的，真吓人。不信你们今天夜里听听。”

王金汉说：“朱南燕，你开车回局里吧，今天夜里我和刘长发就住在荷塘村了。”

二、蹲守

夜里十二点以后，钱老汉的荷塘周围静悄悄的。王金汉、刘长发、钱老汉和村里好事儿的年轻人趴在荷塘一角的草地上，睁大了眼，竖起了双耳，都在观察荷塘内外的动静。幸亏这天夜里无风无雨。到了凌晨一时多钟，那个像似幽灵的“叽——哽——”声出现了。王金汉忙带着刘长发和钱老汉向出声的地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可到了怀疑是声源的荷塘东南角时，那声音不见了。再屏着呼吸等待，十分钟后，那幽灵般的“叽哽”声又出现了，声源像是从对面发出的。王金汉想：怎么回事儿？难道水怪发现了我们，又游到对面了？王金汉这次不让大家跟随，独自悄悄地接近西南角的声源，可到了地方，那声音又像是从钱老汉家的门前传来的。王金汉竖起双耳，向钱老汉家门前荷塘接近，那怪物般的嗥叫渐渐清晰，像是从很深的地底下发出来的。王金汉一步步地接近声源，发现这个地方是白天勘查过的荷塘唯一的塌陷处里发出的声音。王金汉摆摆手，让刘长发他们都过来，大家过来仔细听听从地底下发出的幽灵般的“叽——哽——”声，一个个都毛骨悚然，大气不敢出，只有互相看看，暗暗从别人身上摄取一点安慰自己的力量。

钱老汉问：“这会不会是水怪发出的叫声？”

王金汉说：“也许是吧。不过，水怪为什么不在水里，而在泥地下面？真让人费解。”

钱老汉说：“王局长，这个鬼地方我是不想住了，我要搬家，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时有几个村民也说，在自家的小鱼塘里有时也有这种怪声，都要求政府划片地方集体搬迁。

王金汉说：“明天我找有关单位过来勘查一下，看看这是不是地震的前兆。哎，对，你们这儿发生过地震没有？”

钱老汉说：“快解放的时候发生过地震，那是年我爸爸活着的时候告诉我的，当时村里死了一半人哪。”

王金汉默默地点点头。

三、怪事

钱老汉一大早洗了把脸就走到荷塘边，看那发出怪声的地方还有小一些的声音没有。他趴在地面上听呀听呀，忽然听到有鱼儿跳出水面的声音，他连忙站起身，果然见到荷塘的水面上游着一群半不大的鱼。怪事儿，这荷塘里有段时间一条鱼也没找到，今儿个怎么蹿出一群鱼呢？他立刻到自家的西屋，叫醒了王金汉和刘长发。王金汉到荷塘边一看，又发现了两群鱼游到了水面。王金汉经仔细观察，发现第二天荷塘里的鱼比第一天少，第三天鱼更少了，第四天鱼几乎见不到。但到了第五天一早，荷塘里又出现了五、六群鱼。

钱老汉说：“王局长，我是不敢在这儿住了，村里已有十几家搬到城里租房打工去了，我一个人好对付，我打算明天一早也去城里打工。”

王金汉说：“你看这样行不行，你陪我在这住一段时间，问题都查清了咱一块去城里。”

钱老汉问：“搭你的车中不中？”

王金汉说：“没问题。”

钱老汉说：“那我们回屋休息吧。”

王金汉说：“我不累，我还要围着荷塘再好好观察观察。”

四、怪声声源

这天上午，一辆白色面包车停在了荷塘村，司机问了路，白色面包车便开到了钱老汉的家门口。

王金汉听到汽车的鸣笛声，连忙走出屋：“你们找谁？”

司机问：“公安分局局长王金汉在这里吗？”

王金汉说；“我就是。”

司机说：“我们是国土局地质队的，这位是地质专家李祥浩，这位是李老师的助手小闵。”

王金汉热情地和他们握了手，随后把神秘声源的来历简单地介绍了一遍。王金汉把他们带到了发出神秘之声的地方：“可惜白天没有发出过声音，都是夜里十二点之后。”

五十多岁的李祥浩身体微胖，他用一根空心的钢管插到发出怪声的地面以下近两米，取出钢管，察看着钢管上每隔几厘米便被露几厘米空洞里的泥土，说：“这泥质没什么不同。来时我查了这一带的地质档案，这里年9月发生过一次7.5级的大地震。这次我来，是要好好查查会不会又是地震前的反映。”

为了查清是否地震前兆，李祥浩用五个空酒瓶用细绳吊在房梁上，它们之间隔开一米远。一夜过去了，怪声照样出现，可五个酒瓶从未动过。天一亮，李祥浩就和助手小闵上山了。他们没有发现山体滑坡的痕像。

早饭时，李祥浩对王金汉说：“昨夜我听那声音不像动物的叫声。等吃过饭，我们再扩大范围查一杳这里的地质。”

中午，李祥浩回来了，高兴地对王金汉说：“王局长，我查出了初步原因，有待今天夜里证实。我们在离荷塘二、三百米远的地方发现了石灰岩、溶洞、暗河和落水洞，这个怪声可能是一种地质现象。到了夜里，如果暗河和落水洞涨水，石灰岩中的缝隙里就会发出声音，而且会让声音放大、变形。过去我遇到过这种情况。特别是遇到下雨天，那声音会更大。”

到了后半夜，李祥浩见暗河和落水洞里涨水了，忙打手机：“王局长，怪声应该出现了吧？”

王金汉在手机里说：“对，怪声出现了。”

过了两个小时，李祥浩一看水标，水位又落到了先前的位置，又打手机：“王局长，怪声消失了吧？这里的水位已降回到原点。”

王金汉说：“一点儿不错，怪声消失了。看来问题解决了。”

天快亮的时候，李祥浩和小闵回到了王金汉和刘长发住的西屋。

王金汉问：“钱老汉的鱼会不会通过暗河游跑了？”

李祥浩说：“不会。白天我仔细观察了荷塘，水平一直很平静，水位也十分稳定。发出怪声的地方也没有发现水面上的细小的水纹。六万尾鱼，没有一个通道是不可能游走的。”

王金汉想想，有道理。那么，六万尾鱼到哪儿去了呢？

五、抓住了嫌疑人

排除了水怪发出的怪声，王金汉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是六万尾鱼是怎么消失的？或者说是何种水怪把鱼吃了。这时候他想起了前几天在荷塘的东南角发现的怪现象。荷塘周围都是水稻田，怎么会有自行车的轱辘印呢？他问了钱老汉和几位村民，都说全村也没几辆自行车，这个村又很小，不可能骑着自行车去稻田。王金汉想：这自行车印可是新的，是谁留下的呢？

过了几天，王金汉又发现有自行车的新轱辘印出现在荷塘边。这回王金汉专门和刘长发一齐把全村的自行车查了个遍，都说没骑自行车去过钱老汉的荷塘，比对各家的自行车轱辘，没有发现与现场相同的车轱辘。王金汉回到钱老汉家，坐在门前的石凳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吃过午饭，王金汉让刘长发一起和自己坐在荷塘边，用长长的鱼杆钓住小鱼，想引诱水怪出水面。可等到天黑也没等来水怪。

刘长发泄气地说：“这水里有鱼，就是真有吃鱼的水怪，也用不着吃我们下的鱼。”

王金汉有所触动：“这荷塘里的鱼真怪，突然有一天多，四、五天后又消失了；突然又多起来。我想，我们应派人二十四小时蹲守，看看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六名刑警蹲守一周后，荷塘里所有的鱼都消失了。

这天夜里，王金汉和刘长发在钱老汉的西屋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王金汉说：“你是不是也有预感，嫌疑人快出现了？”

刘长发说：“王局长，我看你还是回局里吧。你是一局之长，天天在外边恐怕不合适。”

王金汉说：“我要是坐在办公室，破案时就不会出现灵感。”

“王局长、王局长；”外面有一群人的脚步声，“抓住了，抓住了。”

王金汉到门口一看，抓住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

王金汉问：“他是不是往荷塘里丢鱼的？”

一个刑警说：“是！他推的自行车正是我们要找的那辆。”

嫌疑人嘟囔着：“唔，你们就住这儿，都说你们回市里了。”

王金汉问嫌疑人：“我知道你该往荷塘里送鱼了，为的是不让水里的水怪出来。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哪么怕所谓的水怪浮出水面？”

嫌疑人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别人让我送鱼来的，每次给我三十块钱。”

王金汉说：“晚交待不如早交待，你就是什么都不交待我们照样破案。把他连夜押回局里。”

一群人走后，王金汉开始炫耀自己：“怎么样，长发；我料定这两天会有人往这儿送鱼，果然不出我所料。我要是坐在办公室会有这样的灵感？！”

刘长发说：“看来你是对的。那这荷塘里到底有什么水怪，有人为什么宁肯冒险喂它也不愿让它露出来？”

王金汉说：“现在水怪没人喂了，我们就快要见到它了。我们只要见到水怪，肯定能联想到某个人，不然，不会有人为了隐藏水怪而冒险给水怪送食物。”

六、见到水怪

第二天天一亮，王金汉便和刘长发一齐用钓鱼钩钓着小鱼放到荷塘里当诱铒，一上午过去了，也没有见水怪来吃鱼。到了下午四、五点，坐在荷塘边钓水怪的王金汉终于发现水面下有东西向诱铒游来，水面出现三角形的水纹，那东西的背部偶尔露出水面，深灰色的羽毛，离近了，发现确是一个动物，像家里养的小猫。

刘长发眼明手快，握着一个长长的竹竿，竹竿头有一个脸盆口那么大的鱼网，一下子扣住了水怪，捞上岸一看，像个大老鼠，只是比老鼠要大的多，有三、四斤重。

钱老汉凑过来说：“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老鼠。”

王金汉从水桶里拿出一条小鱼，扔到大老鼠眼前，大老鼠机敏地一伸嘴叼住了小鱼，然后头往后一缩，就把小鱼吃进了肚里。

王金汉和刘长发又用钓鱼的方式又钓了几个大老鼠。

王金汉说：“看来这荷塘里有很多这种动物，它们没食物了，一见食物就放松了警惕。我们联系动物园的驯兽师，让他们鉴定一下这动物叫什么名字。”

下午两点多，郑州市鹰城区动物园的李主任和训兽师来了，他们认定这动物叫麝田鼠，皮毛很贵，是国家级重点保护动物，平常生活在河里，以吃鱼为生。

李主任感到奇怪地说；“这种麝田鼠只有北美才有，我国也只有个别部门饲养，它们怎么会跑到这儿了？”

王金汉看看钱老汉，钱老汉摇摇头。

李主任说：“麝田鼠只能生存在河里，一只麝田鼠一年可生五十多只小麝田鼠，繁殖很快。”

王金汉说：“六万尾鱼和荷叶都被吃完了，这里的麝田鼠一定很多。我们把桶里的小鱼倒到里面，看能不能再引一些麝田鼠过来。”

刘长发把桶里的几十条小鱼倒进了荷塘。顿时，无数个麝田鼠向这边游来，水面上的波纹十分密集。

钱老汉说：“这么多麝田鼠，又是国家保护动物，杀不能杀，卖不能卖，跟藏羚羊似的。我们村民只好搬迁了。”

来看热闹的一群村民都有不同程序的遭遇，连声附合。

七、查来源

王金汉点了支“鹰城”牌香烟，深深地吸了两口。他在办公桌前踱了几个来回，坐在了靠墙的长沙发上，对身边的刘长发和朱南燕说：“是谁倒卖了这么多麝田鼠？这些麝田鼠又为什么在荷塘村安了家？是谁在这里偷偷地养着，等麝田鼠长大了再倒卖？还是谁在运输途中无意中丢掉了这些麝田鼠？无论如何，我们要在附近几个村子展开调查，查明这些麝田鼠的来源。先重点查一查我们抓到的嫌疑人住的高村。还要查一查，他叫什么名呀，唔，高建军，就查他。”

当天下午，案情有了突破性进展，刘长发在离荷塘村四十公里远的高村调查发现，有一个叫高建军的养过这种麝田鼠，后来不知为什么，高建军的麝田鼠都不见了。深入了解，高建军三年前大学毕业，找工作一直是高不成，低不就，现在村里闲着。由于涉嫌倒卖国家保护动物，高建军被公安分局正式拘留。

王金汉亲自审问了高建军。

在审讯室里，高建军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回答了一般性询问后，开始回答关键问题：“两年前的一天黄昏，我从城里坐中巴回家，下车后，我发现路边有几个木箱，有一个木箱已摔开，有几只小兔子似的动物在爬来爬去，我看看路上没人，赶紧把三个木箱都转移到路边，然后用家里的三轮车运到了我家院里。我发现动物喜欢水，一个动物跳到我家木盆里还会游泳。我想，这是什么动物？是不是很值钱？不管怎么样，先养起来再说。怎么养呢？我发现它们是水里的动物，就先放几只到我家门前的鱼塘，然后全放进了鱼塘。几个月后，我发现糟了，那些动物把我家的鱼全吃了。直到那时候我仍然没有找到收购这种动物的地方。正在我着急的时候，高村长和我爸喝酒的时候透出一件事儿，说县长看上了荷塘村那片地，想建个高尔夫球场，可那里的村民不愿搬迁。谁要是有本事让他们搬迁了，县长一定提拔重用他。我就对高村长说我有办法让荷塘村的村民同意搬迁。荷塘村没有多少土地，他们以养鱼为生，我想要是让这些动物把他们的鱼吃光，他们还留在那儿干啥？从那时起，我就开始用三轮车一车一车地往荷塘村运这种动物，趁天黑把它们放进鱼塘里。在我预料之中，不到一年，荷塘村几乎所有的鱼塘里都没有鱼了，村民说是荷塘里有水怪，我听了都觉得可笑。我相信县长要是再让他们搬迁，他们没有不同意的。没想到的是，事情会有这么严重，惊动了公安局，我也为此感到十分不安。”

王金汉看看刘长发，又看看朱南燕，仿佛说：“怎么样？全在我的意料之中吧？！”